秋嵐燈火

                                  談 準 時 上 課   2003/7/9

大約半年前就想寫一篇關於學生上課遲到的文章發表，將多年來碰到的類型一一整理歸納，剖析心裡因素及改善之道。同行的朋友聽我有此想法，都期待我的文章盡快出爐，因為他們也都經常碰到這樣的事，可以拿給他們的家長參考。至於為何遲至今日才動筆，一是因為忙碌，二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讓我覺得一定要趕快完成這件工作。

   暑假期間，我將學校中兩個團體班的小朋友安排上五次個別課、兩次團體課，每次個別課上半個小時。而事前我也都提醒過家長因為只有半小時，時間過得很快，所以請盡量能提早個五分鐘左右到達。其實早在通知之前，我大概已經可以料到哪些人會出狀況，因為累積十多年的教學經驗，接觸過各種類型的家長。結果上了三天以來，真的是狀況百出。

   星期天，我先打電話通知隔天第一位上課的小朋友，這位媽媽說她忘記了，結果只好取消，改為跟姊姊一起來我家中上課，幸好他是第一位小朋友，要不然如果是中間的任何一個時段，我想沒有哪一位老師能夠有那麼好的修養而不生氣的。第一天來上課的小朋友大都遲到3至5分鐘，只有一位準時出現，沒有提前5分鐘到達的。

第二天有一位小朋友非常準時出現，看得出非常匆忙的趕過來，原來她是從另外一個班趕場過來的，深怕遲到耽誤了自己、老師以及其他小朋友上課的時間，這種良好的基本學習態度，是拜師學藝的最基本要求，而這位小朋友正好是團體班之中目前學得最穩健踏實最好的一位，印象中她來上團體課也從未遲到過。第三個學生竟然遲到了十多分鐘，我心裡想著，如果每位小朋友都這樣，那麼排越後面的不就越倒楣、等越久。我告訴他怎麼辦，後面還有好幾個小朋友呢，只能跟你上20分鐘，結果還是上了足足30分鐘，因為下一個小朋友遲到了大約十分鐘。你們有事先講好嗎？我如此反問他們！有一位小朋友提早到達卻在門口等著，她是怕干擾到上課，而我看著時間已經過了怎麼還沒出現，心想著這位媽媽不可能遲到呀，她一向是很客氣的，我猜想她一定在外面，結果正如預料。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首先安排第一位的小朋友於昨晚才臨時告訴我：陳老師，很抱歉，我們家小朋友暑假不能來上小提琴課。也沒說任何原因，真是不太尊重，像這樣的小朋友以後要繼續上課，怎麼維繫親師關係呢。再來是有一位小朋友根本忘了上課日期，打電話去也沒接聽。上課時間早就清楚的印在通知單上了，雖然上課前一天我沒有聯繫上，但是至少稍微留意一下應該不會忘記的。還有另一位小朋友是我今天動筆的原因，已經過了約十分鐘，還不見人影，打電話去他家，第一次掛掉，第二次回答說：媽媽快要回來接他了。我不客氣的說：不用來上了，以後的課也不用上了，令請高明吧。結果五分鐘後匆忙的出現在教室門口。我想著，剛才我如果沒生氣的話，她會這麼飛快的趕到嗎。一進門我就不客氣的說了幾句悶在心裡的話，我說：從學生時代兼家教開始，十幾年來也教過六、七十位學生，經常會遲到的永遠會習慣遲到，能夠準時的也幾乎從不遲到；而學得好的、拉得像樣的百分之百都是會準時上課的（雖然，能夠準時來上課不見得就能夠學得好）。從未看過經常遲到的小朋友能拉得好、拉得很棒，通常都是學個一年半載就中斷了，是老師未盡持續引發小朋友學習興趣之責任嗎？未必吧。今天妳的小孩送來學琴，拜師學藝，付給老師學費與妳進去一家超商買東西付老闆錢是不一樣的。能買到什麼品質的東西由妳的經驗與眼光決定，老闆感謝妳的光臨惠顧是應該的，也無關乎妳對他的尊重與否；而來跟老師上課卻完全不是這樣子的。教學品質，由老師的經驗與學養決定，拜師門下，老師未必要感激妳，因為老師不是開7-eleven，也不是打零工的，但是對於能蒙妳看得起找上門來，那種感謝是放在心裡的，無形中轉化為教學的熱誠，而對老師的尊重與否，那才是真切關係到小孩的學琴路程，因為一個懂得尊重的家長，自然而然的對於學琴的各個影響層面都能夠做比較正確的考量與因應。

這位小朋友同時也是我的個別課學生，從別的老師那兒轉來跟我學琴也有四、五個月了，基本動作問題一大堆，光是拉空絃的動作還比不上學校中那些只上團體課四個多月的部分小朋友，我想，任何一位有經驗的老師教到這種學生都能夠感受到這是一位寵愛過度的小孩，經常是沒什麼練習就來上課，習慣把上課當練琴，而且也不專心練琴。學琴的態度學到這種樣子，很難有什麼方法能夠轉變，剩下的方法大概就是嚴厲的對待，或許有一時的反效果出現，但可能是唯一能夠把琴拉好的機會。當然，這是需要家長的覺知、認同與配合。記得最特別的一次是在6月初左右，SARS已近尾聲，他們竟然遲到了二十多分鐘，一進門就忙著說剛才快到的時候我兒子才發現口罩忘了帶，不能搭電梯，所以臨時又開去買口罩…，而他們居然還看不出老師心裡的感受，或許是我掩飾得太好了吧，每次都很客氣的面對，以至於縱容了這樣子的壞習慣。早在那之前兩週，來上課的小朋友已經沒有人戴口罩上來的，我只能說，嗯、不錯，你們的防疫觀念做得很好。

   小提琴這件公認最難的樂器，並不是天賦好就可以學得上來，想要拉得好那只是最基本的條件，任何一位拉得還不錯的小提琴演奏者，哪一個不是經過苦練的呢？記得學生時代，寒暑假時我還是繼續到台北的老師家上課，光是上一個小時的課就花掉我一整天的時間，因為並不是什麼大富人家，搭不起飛機，所以都搭火車或是國光號，父親一大早送我到車站等車，搭到台北時已經是中午了，在車站附近吃個飯，然後再搭公車先到老師家附近晃晃，等時間到了才進去。上完課還得擠公車、趕火車，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以後了。此等經驗，現在回想起來仍是記憶猶新，雖然勞累，但是回程的火車上，看著窗外快速流動的遠山美景，以及一個個城市美麗的燈火，心靈上豐實的感受都已悄悄地轉化為成長的痕跡。

   每次遲到的小朋友，我幾乎都會跟他們上到一個小時，無形中後面的學生都會受到影響，怎麼拿捏，十分困擾。其實外面很多老師一小時的課大都上50至55分鐘，這才是正常的一堂課，家長應要有此認同。我的朋友開玩笑說，以後不管遲到多久，你就準時下課，別讓後面的小朋友等，下次一定會準時的。還有幾次學生遲到20多分鐘，因為後面還有別的學生，我就跟他上半個多小時，而只收一半學費，我想以後不會發生這種狀況了。朋友還開玩笑說，如果他上的是一小時兩千塊以上的提琴課，大概不敢遲到吧，我默然的點頭。有的人，你對他好對他通融，她會心存感謝，但是有些人卻習以為常。過去這一年來來，因為這種狀況，我辭掉了四位學生，也好。

   說到學費，打從在軍中樂團退伍後，十二、三年來一直都維持現在的收費(1K)，而當時的同輩之中，三、五年拿到碩、博士回來之後收費隨即調整。記得八年前剛考進本市有音樂班的明星學校時，教了兩、三個月之後便有同事建議我調一下學費以免壞了行情，而我仍舊維持原有的收費至今。不過，這個暑假過後也算是碩士級的了，再不調整一下，可能真的是破壞行情，朋友說：別貶低了自己的身價，有很多外行的家長是以學費來認定老師的水準的。我當然也深知這一點，不過如果調整學費是因為自信自己的教學實力早已夠資格做個調整了